认知写作课八期:结业大作业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来开货拉拉
“老板你好你好,你的定位准吗,我马上就过来了啊”。廖师傅客气的给我打来了电话。上车后他跟其他我遇到的货拉拉司机不一样。问了问我的职业,一听我之前在北京待过很久,他说他之前也在北京待过很久,说起了他的人生故事。
青春纸醉金迷
2006年,17岁的廖师傅在南方三线小城上高中,课本上的字看起来像河里的流水,绵绵不绝弄出声响。听久了这个白噪音,廖师傅不知道自己人生意义是不是像河里的水,来过好像又没来过。有一天回家他扔下书包,跟爸说:“我听说表哥在北京打工赚钱,我也要去北京混社会,读书我是读不下去了。” 父亲低头看着桌上的青菜,时间停滞了两秒,扒了两口饭:“嗯。”
坐在绿皮火车窗边吹了20多小时,廖师傅睁开眼睛时是北京清晨。干涩的风在他脸上划了划,再多划几下应该就会有个口子了。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一个哆嗦,他拎着小包下了车。一群人像河水一样灌入了出站口,黑压压的人头看不到尽头,就像当时坐在最后一排看到全班的后脑勺。
表哥给廖师傅推荐到北京三里屯一个KTV会所,嘱咐了廖师傅:“看起来机灵点。” 廖师傅虽然有一丝忐忑,毕竟是第一份工作,但想想自己在读书时能把一群小混混同学整得服服帖帖的,他告诉自己没问题。
KTV主管打量了一眼廖师傅:“你表哥说你人不错。恩,年轻小伙,你好好干,啊。跟那个谁他们学一下。做服务员呢,就是要让客人开心,他们开心你们也赚的多。好好干啊!”
换上了服务员的衣服,镜子里的廖师傅嘴角上扬了一下,就迅速出去端酒水了。他还不知道他手里的酒值多少钱,同事跟他说你今天这个是个煤老板,“有钱的很”。麻利的推开包间门,廖师傅开始摆酒,眼睛余光瞄到沙发上一大皮箱里,一沓一沓现金严丝合缝躺在箱子里,每一叠钱边缘就像用刀切过一样,锋利得很。皮箱旁坐着两个长腿美女,高跟鞋反着光,一闪一闪。
出了包间的廖师傅心跳加速了一下,步子走的更利索了。
过了20分钟,廖师傅再推门进这个包间时,眼前这幕景象让他站住了两秒,他觉得自己好像在电视剧里。一张百元钞票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在他眼前飞走。天上还像在下雨一样洒下来更多的钱,地上已经被铺满了,红红的。被钱沐浴过之后,廖师傅觉得身上有了一股香味。地上爬着长腿美女和服务员,小狗一样跪在地上在用嘴叼起来一张一张钞票。煤老板说,叼起来的都是他们的小费。
虽然没有被邀请跪在地上舔钱。但晚上打扫卫生的时候,他还是从这个房间的沙发底下柜子缝里捡到了上千块。
“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钱这么好赚。”
充满了动力的廖师傅,运气很好,那一阵子经常有金主光临,有时候还会陪客人喝酒,客户说干什么他就干,很会来事。过了十来天,连老板都注意到了他,给他升了主管。变成小主管之后,他可以赚的钱更多了,多了更多的赚钱门路。
06、07年赶上了煤老板,2008年奥运会又让三里屯的生意注入了兴奋剂。老外们的涌入,让这里的会所酒吧生意都像印钞机一般。廖师傅过着白天和黑夜颠倒的日子,经常会忘记外面的街道白天是什么样子的。有一天白天廖师傅站在阳光下的店门口晒了好久的太阳,一些东西在他心里开始萌芽。
仿佛在巅峰
廖师傅很招人待见,KTV会所主管做了几年,嘴更甜了身材也发了点福。手机里存下了不少人脉和客户资源。有一天一个金主大佬制片人跟廖师傅说,“我看你人不错,我也想搞个自己的会所,要不然你跟我合伙我们一起搞个会所把。” 廖师傅难掩激动,嘴咧得合不上。金主制片人家底很厚,轻松拿出几百万的现金租下了三里屯一个千平的地方开始装修,廖师傅也投入了自己刚积累下的全部身家占了一些小股。
对会所生意轻车熟路的廖师傅在开张前很忙,住的房间桌子上积了一层灰。会所开张的前一天,换上了新西装新皮鞋的廖师傅站在会所门厅的水晶吊灯下喝了一口水,尝过了太多酒之后,开水已经成了他最喜欢的饮料。
金主在娱乐圈混迹多年,廖师傅经常能在会所迎来送往各路京圈明星,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不亦乐乎。会所生意红火过一阵。“感觉晚上睡一觉,第二天早上一醒过来就赚了十几万了。”
做上小老板的廖师傅没多久在老家找了个对象。他的老婆不用上班,他觉得让自己老婆不用上班只当花瓶很自豪。在婚礼上,廖师傅站在了舞台中间,看到了台下的一张张面对他的脸,跟看后脑勺的感觉真不一样。
到坡底了么
2020年的疫情没有任何预兆,会所逐渐门可罗雀,政府也时不时对服务业场所进行管制暂停营业。但发工资和交房租是不能停的,每个月几十万房租和二十多个服务员、厨师、保洁人员工资在一点点吸干这家店的元气。尽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门营业,但廖师傅那阵子经常在会所小办公室里发呆,每天把桌子擦得锃亮。
“合伙人无所谓,但我没有那么多家底可以赔。”
廖师傅开始合计新的营生,他的新合伙人告诉他,纸箱厂的利润很厚有百分之二十多,只要找到几个大外贸客户,钱很好赚。他毫不怀疑这个金主哥们,又投入了自己的积蓄,甚至借了一些外债在天津开了纸箱厂。在疫情期间有很多口罩厂需要包装盒,他们接到了几个外贸口罩箱子大单,也接了很多北京客户的单。卡车们蜿蜒进纸箱厂,看着银行账户上每个月六位数的进账,廖师傅没有那么爱发呆了。
好日子没持续几个月,廖师傅的合伙人听到了一个通知:天津港关闭了大部分进出口外贸运输渠道。一开始廖师傅不太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直到他们做出来的包装盒运不出去了,海外大客户不付钱了。雪上加霜的是,天津反复不停的出现疫情,货不只不能运到国外,连北京都不能及时送到,北京的客户也没了。
一时间,几百平的库房里堆满了成千上万口罩纸箱。廖师傅站在库房门口,有点茫然。
再后来,廖师傅还是没放弃纸箱厂这个买卖,回老家小城市准备重新做这门生意,但是老家的客户发货了回不了款。被欠了几十万的货款,自己也背负了巨额的负债。
拉货日常
“我前两天拉了一单,也是一个小姑娘。我看距离不远有好几百块我就接了。她换工作,要搬六楼。单位分的没有电梯的六楼老房子。她东西又多又零碎,我起码跑了十趟,算下来跑了七十多层楼吧,搬到最后我腿都不听使唤了。
那天晚上回家洗脚的时候,我小孩问,爸爸你腿怎么在抖呀。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我从来不会告诉我老婆孩子这些事。”说完这句的时候,廖师傅停了一秒,尬笑了一下。
一直在播报导航的手机响起了电话,廖师傅开着外放接通了。话筒那头是女性的声音,在用方言很没耐心的说些什么。中间有一句我听懂了:“每天净会整些没用的!每天就是搞这些没用的!”电话那头咬牙切齿,怒火烧到了整个车里。我有一点尴尬。刺耳的方言还在从手机那传来,一个三叉路口到了,廖师傅轻声问我:“是中间这条路把。”我说是的。我看向窗外,车里烧焦的空气是一种我没有体验过的味道。
挂完电话的廖师傅对这个味道比较熟悉了。“唉,现在没钱了,就会天天吵架。我老婆以前跟我,一天班都没上过,现在也没办法,必须要去上班了。开货拉拉就是赚点买菜钱。每天被一群催债的打电话,还要每个星期去别人那催我自己的债。我以前从来没想过我会来干这种活,以前用钱都不用零钱,全都是花百元大钞。现在欠的那一屁股债我都不知道怎么还。“
可能是意识到话题过于沉重,廖师傅注意到我快接不上话了,岔开了话题。“我现在都有点迷信了,可能是找不到理由,不想把理由找到自己身上就迷信了把。哈哈。”
虽然知道没什么用,我还是说了几句鼓励廖师傅的话。
“现在的人都好现实。我小孩才一个才大班,一个才刚上幼儿园。现在别人小孩家长会看你家没钱了就跟孩子说,你不要跟他们家玩,他家没钱。我小孩以前朋友特别多。所以我现在自己可以简单点,孩子的还是一点都不想给他用差的。”
导航里传来了声音,“目的地在您右侧。”不知不觉几十公里的路已经走完了。
“这么快就到了啊,跟你聊聊这个还挺开心的,我平常都没有人说这些。” 廖师傅帮我把东西搬下车,客气的道别了之后,小货车的尾灯消失在黑夜的车流中。
这条路,他来过好像又没来过。
(核心故事源自于与近期与货拉拉司机的40分钟聊天,故事细节经过了加工处理。)
changelog
2022-10-22 11点-12点写了一小时 800字
2022-10-23 22日晚上11点-23日1点写了一会儿 写到了2100字,还有部分没有放上来,感觉没写得前面的800字效果好,明天继续写。
2022-10-23 写了1个小时 写到了3000字 还差个结尾 这个故事可能写不到5000字了
2022-10-23 19:36:12 加了几百字 现在3300字,感觉后面的段落还要精修和大改一下,后面写还没写好 还只是把东西堆出来了 扩充的过程中扩到4000字左右把
2022-10-24 20:06:13 修改了30分钟,3600字左右
2022-10-24 22:16:14 修改了小标题
2022-10-29 14:53:21 改了1个半小时,采取了阿花教练的建议,有了思路,知道问题出在了主题太浅,故事没有惊奇上,开始重新编排整体故事,更改素材表现方向。改完的效果还不是很满意,感觉故事感惊奇主题啥的都还差点意思,细节表现力不如之前那一版,但是有点改不动了。
2022-10-29 23:27:44 阿花教练说我改得不如之前的版本😹,,先放回之前的版本。想了一下原因,主要是用老架子改新故事不太合适,用新的故事结构需要重写意向重写细节表现方向,,,功力还是比较不够,短时间改不出来了…